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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院成果展示

李宗荣:寻找解决心身问题的一般途径 ------试论柏拉图理念论与二元论的信息主义、信息哲学和信息科学

寻找解决心身问题的一般途径

------试论柏拉图理念论与二元论的信息主义、信息哲学和信息科学

李 宗 荣

武汉市华光信息科学研究院哲学研究所

摘  要:本文首先以理论信息学为基础,设计了一个思想实验,描述柏拉图理念论,说明关于“共相”的文化知识的与人类认识的“殊相”是可以分离的。如果某种外星人毁掉全部地球人,但是保留地球人的思想成果和相关物质产品,在借鉴地球文化的基础上,他们可以发展出一张宇宙精神的王牌。所以,柏拉图说,变动不居(无常)的物质,是“真实”的;用人类语言文字表述的“理念”,不仅是“真实”的,而且是“永恒”的;相比于物质,理念更加“真实”,更有价值。然后,本文指出,作为斯大林哲学思想的典型表达(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辩证唯物主义”,在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之后,就被苏联废弃了;戈尔巴乔夫的哲学家是弗罗洛夫,普京的哲学家是杜金。在中国哲学界中,却一以贯之地坚持和捍卫斯大林哲学,是不必要的、错误的、有害的;这极端不利于我们建立具有中国特色和世界意义的哲学社会科学。第三,本文主张,一元论的“信息主义”不是当代社会的时代精神;据此,我们批评建立在物理主义基础上的“信息哲学”,以及把香农“数学理论”作为唯一正确方法的所谓“信息科学”;作者认为,应当结束亚里士多德以来的人类哲学与科学“一元论”的一统天下,运用二元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重新认识自然、社会和思维最后,本文提出,我们必须坚持二元论的信息主义、信息哲学与信息科学,寻找解决心身问题的一般途径:即通过信息哲学与物理哲学的分工,信息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合作,对以往种种心身关系理论适用场景的肯定,就可以全面、统一地解释“心身关系”问题。

关键字:理论信息学,思想实验,柏拉图,二元论,物理主义,信息主义,信息哲学,信息科学,心身问题

 

 

引  言

2013521-24日,李宗荣和研究团队成员王夏、陈腊梅、陈久清等一道,参加了在俄罗斯莫斯科举办的国际信息科学第五届大会,提交了我们编印的170多页的文集,并在大会上发言。之后,我们没有再参加国际信息研究学会(IS4SI)组织的任何活动,直到2023年向IS4SI北京峰会投稿,其间刚好“十年”。我们感到,有如网上所说:“十年磨成一剑,还未试过锋芒。本文试图描述我们的学术思想之“剑锋所指”。

2023430日之前,我们分别向峰会的“信息社会”、“信息科学”与“信息哲学”论坛投稿,共计8篇。在515日同行评审、决定是否录用之前,李宗荣给IS4SI创始主席欧阳康(中国)、W. 霍夫基什内尔(奥地利)、P. 马里胡安(西班牙),以及2023北京峰会主席钟义信、史忠植,起草了一封公开信,梳理8篇稿件之间的逻辑联系,敬请他们批评、建议。在522日,李宗荣顺着前述8篇文稿的思路,写出了一篇文稿,题目是《语言文字所表达的人类文化:“实在”,还是“虚在”?----直面有别于自然世界的文化世界,探究思想创新的体制和机理》。

2023年6月6日,史忠植教授让李宗荣参加他为“群主”的“智能科学交流群2”。李宗荣在群里提出一个问题请教:维纳说,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从此,宇宙构成要素三元论,便流传开来;但是,物理学的能量,显然不能直接推进“信息”(知识)的演进;“为什么不是宇宙构成要素四元论(物质、能量;信息、智能)呢?”几分钟之内,一个熟悉神经外科的群友回应道:“物质和能量不是统一的么,可以互相转换形式。信息和智能不是物质和能量为基础的复杂构成么?一元论吧,哪有四元论?”随后,李宗荣与这位群友持续进行了讨论,一直说到“心身关系”问题。正是这个讨论,推动李宗荣写出我们华光研究院向北京峰会投稿过程中的第10篇文稿,解释我们关于解决心身关系问题一般途径的几个基本观点。

一、李宗荣关于描述柏拉图理念论的“思想实验”和“现实考察”

物质过程是“一过性”的(转瞬即逝的);像我们有时面部交叉神经,连着疼几下,然后就没事了。凡是在过程中产生的物质事物,必然在过程中变化、消亡。活过了76岁,少年、青年、中年的李宗荣不在了,留下的是老年的李宗荣。日本导演早川千绘的《七五计划》,假设日本政府为75岁及以上老人赞助安乐死项目,在2022年戛纳电影节上获金摄影机奖特别提及奖。李宗荣感到,75岁之后才看到完整的二元论信息主义、信息哲学与信息科学;希望再活20,看到物质与信息两种哲学与科学合作解释“心身问题”,看到“华光学术思想”星火燎原。

但是,信息过程不同。李宗荣小时候带着银项圈的照片还在。李宗荣与王夏、陈腊梅、陈久清在莫斯科会议时的照片还在。一般地说,在人类文明史上,可以看到历史演变的“过程”,如哲学史、科学史、著名思想家史,等等。就像考古挖掘那样,虽然逝去的时代已经不再了,但是考古学家可以对历史上的“信息”和“器物”,进行逻辑分析,近似地还原历史演变的信息过程,还原当时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等。

李宗荣下面将提出一个“思想实验”。其思想资源的依据是,柏拉图主张,世界一分为二,物质的存在(material being)和非物质的存在(immaterial being);他主张以语言文字为载体的理念比变动不居的物质更加实在【1】。

历史事实的依据是,欧几里得和欧式几何的继承人,一代又一代地故去,而欧式几何,包含“没有大小的点、没有宽窄的线和没有厚薄的面”等概念,照样存在,几千年了;它们肯定不是“间接地存在”、不是“虚在”!

常识性的事实依据是,以物质为载体的人类精神成果,从幼儿,到小学、中学、大学生,以及硕士生、博士生,几乎每天都在与“统编教材”和“经典文献”打交道;多种类型、不同级别的“考试”,都在检查他们“认识”这种“实在”的成绩。

更有甚者,我们的专家和学者们,恐怕全部希望自己的学术成就“永垂不朽、青史留名”;很难有人站出来主张:他的论文和著作,都是“间接的虚在”。

斯大林哲学实际上把亚氏物理主义提升到了无产阶级和共产党“官方哲学”的地位;而且与辩证法结合,构成东方唯物主义的特色。如果我们响应信息时代的呼唤,就注定要为物理主义的哲学思潮画上句号。这,不是否定物理的科学、技术、工程、产品和产业;而是反对将物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应用到信息哲学和信息科学。

李宗荣的思想实验假定,一种地球人还没有预知的外星人,其文明和聪慧超过地球人;他们攻击地球,造成地球人的全部死亡。然后他们接管地球人的全部信息资源和物质资源。他们不是来“考古”,而是对现实的地球文化做现状“考察”;凭借他们的聪慧,比地球人破解“甲骨文”的速度要快很多。然后,外星人借鉴和吸取地球人的全部思想资源,创造出宇宙间一种全新的“文化”。

通常,所谓“虚在”指“不实在”,比如海市蜃楼,小帅哥梦见女朋友。所谓“间接”指经过“中介”,比如通过旁人说媒的男女联系,通过房产公司购买房屋。显然,在上述“思想实验”中,作为曾经的地球人“精神文化”的“生产者”不在了,但是“产品”还在。于是,地球人文化的存在,是“实在”,是“直接的”存在。

我们可以离开思想实验,进行“现实观察”。100年左右,地球人的物质个体及其头脑(笛卡尔意义的“可思之物”),全部“更新”一遍;但是人类“文化”不仅没有故去,反而在传承中不断创新与发展;我们图书馆的杂志、书籍越来越多,过去大学的教学内容不断地下放到高中。显然,见诸于人类语言文字的“人类文化”,不是“虚在”,不是“间接的”存在。

真理有时只是掌握在一个人手中。2300多年前,柏拉图说,变动不居(无常)的物质,是真实的;但是,用人类语言文字表述的“理念”可以是“永恒”的,相比物质更加“真实”,更有价值。亚里士多德带头反对,他的追随者难以计数,直到今天。在上述“思想实验”和随后的“现实考察”中,都可以看到:地球人用自己发明的语言文字表述的“文化”,包含宗教、哲学、科学、法律、手机、互联网,等等,都不是间接的虚在。

二、一元论的本体论 ·VS· 物质和信息双重存在和双重演化理论

参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德国工人哲学家J.狄慈根在1886年出版的《一个社会主义者在认识论领域中的漫游》一书中,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称为“辩证唯物主义”。猜想他可能以为,“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嫁接到一起,可以更加圆满、靓丽。实际上,马克思和恩格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的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而且,“辩证唯物主义”一词的“构成”本身就不具有合理性。“辩证的唯物主义”本身是一个“偏正结构”的“组合词”,其核心词是“唯物主义”,前面加上了一个“描述词”或者“限定词”(辩证的)。在主张“辩证唯物主义”者的潜意识中,唯物主义可以一分为二:“辩证的唯物主义”和“非辩证的唯物主义”。实际上,既然“唯物主义”是一元论,它只能“一分为一”,那么它根本不能“一分为二”,也不能“合二为一”。试问:它与谁去“辩证”,如何去“辩证”?所以,唯物主义的本性,使得它只能以“非辩证的”的方式存在。

在中国的信息哲学界,有的学者一方面主张自己的哲学本体论学术立场是“唯物主义”,但同时又提出“世界 = 物质 + 信息”的公式,称自己“提出了一种全新的在物质统一性的基础上,物质和信息双重存在和双重演化的理论,正是这一理论在哲学存在论和本体论的最高范式的层面导致了哲学的根本性变革,或称‘全新的哲学革命’。正是这样一场革命实现了哲学的信息转向。【2】”这里,显然是又一种“唯物主义 + 辩证法”的思维模式。其实,创作者所说的,“双重存在”是“单重存在”,“双重演化”是“单重演化”。因为,辩证思维绝对需要“二元论”的“理论预设”和“逻辑前提”;在所谓的“双重性”里,实际上包含着“一元论”的“内核”。请看:

“直接存在的世界是物质世界,间接存在的世界是信息世界。由于信息世界是由物质世界在相互作用中派生出来的,所以信息世界便是物质世界的自身显示。正是根据这样的思考,信息哲学把信息定义为:‘信息是标志间接存在的哲学范畴,它是物质(直接存在)存在方式和状态的自身显示。’”

“精神世界作为对客观世界的主观反映,也不具有实在的性质。所以,精神便相应被规定为‘主观不实在’或‘主观虚在’。由于‘客观不实在’和‘主观不实在’都具有不实在的性质,所以它们便可以统一归入一个大的世界领域,即‘不实在’或‘虚在’的世界。”

既然“精神”和“信息”,是像“水中月”、“镜中花”那样的存在,那么没有“月”就没有“水中月”,没有“花”就没有“镜中花”;换言之,没有物质就没有信息。既然信息是“不实在”,是“虚在”,是“间接的存在”,那么号称的“双重”,根本上就是“单重”。号称“双重”是表象,实际“单重”是本质。

三、关于当今社会的时代精神:二元论的“信息主义”

何卫平教授送给李宗荣一本他参加编写的马工程教材,《当代西方哲学思潮评析》(简称《评析》),末尾的“结语”部分仅仅1.5万多字,简直是一副当代西方哲学的简明地图。亚里士多德在柏拉图过世之后写出《物理学》和《物理学之后》(即“形而上学”),彻底批倒了柏拉图的理念论,开创了2300多年以来西方“物理主义”的一统天下。《评析》说:“除了少数基督教哲学家外,当前的西方哲学家大多数是唯物生义者。很多哲学家虽然没有明确声称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但也没有提出或支持任何唯心主义论题”而且兴起了当代的“新唯物主义”。“英美分析哲学中的唯物主义,更加明显也更加明确。科学实在论是科学哲学中的唯物主义。当代英美哲学家大多数尊重科学,相信科学,重视科学发现。在本体论上,他们反对笛卡儿主义的心物二元论。在心灵哲学领域,有些哲学家直接宣称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如阿姆斯特朗和丘奇兰,有些哲学家则偏爱物理主义这个名称,如韩裔美国哲学家金在权。澳大利亚哲学家斯马特主张身心同一论,即一种心灵状态就等同于一种大脑状态,哲学界通常把他叫做唯物主义者。【3】”

李宗荣在美国密苏里大学哲学系亲眼所见,那里的资产阶级哲学家大都拥护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专政国家的官方哲学,“唯物主义”。李宗荣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哲学系的博士后导师,Mario A. Bunge教授是半个多世纪之前的“理论物理学博士”,他直接说,拥护辩证唯物主义,要将它发展为“系统唯物主义”。有的中国学者将坚持唯物主义的“学术立场”同“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立场”等同起来;他们时刻警惕着,准备反击“形形色色的唯心主义”;这实在是一种“草木皆兵”,不必要的。唯物主义并不是中国哲学的特色。但是,有些中国学者不仅拥护“一元论”和“唯物主义”,而且对于“信息主义”、“信息哲学”、“信息科学”、“心身关系”等,都要进行唯物主义一元论的解说。

华光研究院向2023北京峰会投稿8篇,其中第一篇的主题是:世界上除了“物质”,还有“非物质”(信息),比如“非物质文化遗产”,等等;世界是二元的,不是一元的。李宗荣在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讲授的课程主要是《计算机导论》、《软件工程》、《人工智能》和《计算机英语》。在美国密苏里大学李宗荣参加了一个美国国家项目,开发密苏里附近几个州立医院的医生行医职效评估的软件。李宗荣天然地认为,软件比硬件更有价值,一个人的专业知识比他那百十来斤血肉之躯更加值钱。从二元论的“信息价值论”出发,到二元论的“信息认识论”,再到二元论的“信息本体论”,这就是李宗荣探索信息哲学的心路历程。

在国内,有的专家从哲学本体论“一元论”的立场,解释“信息主义”。他说:维纳讲,世界有三个基本的构成要素,物质、能量、信息;当然有三个一元论,即“唯物质主义”、“唯能量主义”和“唯信息主义”。唯信息主义,简称“信息主义”【4】。

但是,我们主张的“信息主义”是二元论的。它首先承认世界是物质的,赞扬物质科学的正确、合理、功勋卓著;然后说,世界又是信息的,信息不守恒等规律需要信息科学解释;人文社会科学需要信息科学的方法支持。我们主张的信息主义批评“物理主义”(还原论的和非还原论的),反对把物理学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推广到“理工科”之外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

四、什么是基于二元论信息主义的“信息哲学”、“信息科学”?

我们认为,真正开始“信息哲学”研究的第一人,是维纳。他第一个把“信息”这个概念,同“物质”和“能量”分割开来,成为一个独立的“范畴”,作为支持“物质世界”之外的“信息世界”的第一块“奠基石”。维纳在《控制论》第五章“计算机和神经系统”的最后一段的文字如下:

最后要指出的一点是,一个巨大的计算机,无论是机械装置形式的,或电装置形式的,或是大脑本身,都要浪费掉大量功率,所有这些功率都被废弃掉了,并且都逸散为热。从大脑中流出的血液,要比进入大脑的血液温度高几分之几度。没有任何一种计算机的能量消耗接近于大脑这样经济的程度了。在Eniac或Edvac这类巨大的计算机中,真空管灯丝消耗的能量是以千瓦计的。如果没有适当的通风和冷却设备,计算机就要出现一种和机械上发热相当的状态,直到计算机的参数由于热度而发生根本的改变,以至停止运转。但是,每个机器操作的能量消耗还是小得几乎可以不计,甚至不能成为机器运转的有效度量。机械大脑不能像初期唯物论者所主张的“如同肝脏分泌胆汁”那样分泌出思想来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不承认这一点的唯物论,在今天就不能存在下去5

显然,1948年,维纳是站在唯物论的学术立场上说话的。他指出初期唯物论者的错误:认为计算机“分泌思想”“如同肝脏分泌胆汁”;他警告,不承认信息不是物质、不是能量的唯物论者,不能存在了。可惜,到了21世纪20年代,我们的有些“信息哲学家”,居然认定“信息”仅仅是“物质”的“反映”,信息是“虚在”、“不实在”,是“间接的存在”;这,在维纳理论的基础上,实际上后退到了“初期唯物论者”以下的水平。然后,却居然宣称:他的理论“实现了哲学的信息转向”,“导致了哲学的根本性变革,或称‘全新的哲学革命’。”

在维纳提出的“物质、能量、信息”三元论的宇宙构成元素之上,李宗荣提出:“物理学的能量”不能推动信息的演变,需要一个新的概念“信息学的能量”,它们可以被分别称之为“物质能”和“信息能”。这样,维纳三元论,就提升为“物质,物质能;信息,信息能”。但是,这样理论性、哲理性的表述,不便于公众的接受,可以继续用“能量”表示“物理学的能量”,而用“智能”表述“信息学的能量”。这样,宇宙构成要素“四元论”的表述,就简化为“物质,能量;信息,智能”。回头看维纳三元论,他给“信息”一把“交椅”,但是没有达到与“物质”平起平坐的地位,成为“老三”;于是有专家说,物质的特征是“能量”和“信息”。而且,从二元论的宇宙观看,“物质和能量”与“信息和智能”才能对称,符合物质与信息两个世界各自具有“封闭的因果链条”。所以我们说,维纳三元论包含一种“对称性的破缺”。李宗荣希望,人工智能哲学家、信息哲学家们注意维纳理论的缺失。

如上所述,有两种“信息哲学”:一种以“物理主义”(唯物主义)为理论立场和预设前提;另一种以二元论的“信息主义”为理论立场和预设前提。

物理学的方法论范式是:“测量-数据-公式”;目标是:描述物质运行的轨迹或规律。比如,自由落体运动公式,H=g*t*t/2。但是,信息学的方法论范式是:逻辑-算法-程序。比如,为计算机设计软件,为Android设计若干APP,等等。

如下,依次解释信息学的方法论范式。

信息学的首要问题是:做什么以及做不做的选择,是一个YES/NO问题的回答。“开始”吗,“结束”吗?我继续“活着”,还是“不活”了。面临失败,选择“剖腹自杀”,还是递交“投降书”?其背后支撑的“理念”分别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者“好死不如赖活着”,美国欢迎临阵投降的将军和士兵。这就是“理念”的力量。有人不相信“理念”的存在和作用,那么请问:既然您迟早都会死去,您继续活着干什么?其实死起来,非常简便的:乘上电梯,到20几楼,轻身一跃,立马搞定。您为什么不去死?当然,您总有十分光堂的理由:“为革命而活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等。这些“理由”,是什么东西?你到大自然中去,找到一个“为革命而活着”的“物质”,给我看看!“唯物主义者”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搞不定;它无论怎样“辩证”,都无济于事。人类全体,需要二元论的“信息主义”;人类思想界,需要二元论的信息哲学与信息科学!

信息学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如何“做”的战略与策略性的设计。在具体动作之前,有“算法设计”的问题。比如想要做成一件事,是你自己努力,还是去找朋友,拉关系?人们说,某人很会“算计”,他其中就有“算法”。在理论上,有两种“算法”:“数值算法”和“逻辑算法”。在二进制的数值运算中:1+1=10,“逢二进一”。但是,在0/1的逻辑运算中:1+1=1,不进位的。如果用计算机解题,比如“求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根”,则要用“流程图”等描述工具,设计“算法”,然后编制计算机语言程序,再运行、调试、测试。

信息学的第三个问题是:关于程序的编制,具体行动方案的实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说“过程”很重要。这里不予细说了。

我们以为,有两种“信息科学”:一种以香农的“数学理论”为标准方法,主张信息科学的范式就是物理学的范式:测量+数据+公式;另一种主张信息科学的范式不同于自然科学的范式,主张:逻辑+算法+程序。而且,目前的“信息科学”研究,基本上是“信息科学家”们的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它被一个“只有信息技术,没有信息科学”的命题所难倒。在世时的苗东升教授曾经说过,除了香农信息论贯彻数学方法,是科学,其他的信息学科很难说成是科学。所以,有专家将香农的“信息论”推广,得出“广义信息论”,然后将其称之为“信息科学”,出版《信息科学原理》。这是表面“现象”,其“实质”是《通信科学原理》。

五、柏拉图、笛卡尔以来破解“心身关系”问题的努力

“马工程”教材《当代西方哲学思潮评析》的“结语”指出:“随着人工智能和认知科学的快速发展,心灵哲学成为最活跃的领域”。“当代心灵哲学的核心问题是心灵与人脑、身体和外部世界的关系问题。关于神经系统的科学发现与人类的体验或感受到的性质(感受质)之间始终存在着缺口,于是,关于心灵,意识、思维的本质问题的争论也就成为当代心灵哲学的焦点。”

自从笛卡尔提出“心身二元论”以来,赞成的与反对的学者,都不计其数。比较有影响的是:霍布斯、斯宾诺莎、莱布尼茨、拉美特利、霍尔巴赫等【6】。在心灵哲学中,有身心同一论、功能主义、属性二元论、物理主义、取消论的唯物主义、还原论与反还原论等思想路线。“当代西方哲学思潮对自近代以来主客二元分离的认识论基础持批判和拒斥的态度”,因为唯理论和经验论都无法解决意识如何切中客体的问题。

比较典型的是,澳大利亚哲学家斯马特主张身心同一论,即一种心灵状态就等同于一种大脑状态,哲学界通常把他叫做唯物主义者。一些物理主义者主张心理过程等同于物理过程,还有一些人主张把心理过程还原为物理过程。但是,在物理世界中,许多属性或功能可以在不同的物理系统上实现,如温控系统可以是机械的,也可以是电子的。所以一种功能可以有多种实现方式。这是普特南提出的多重实现(multiple realizability)的概念。同理,视觉、听觉、触觉、感觉、知觉、思维、意识、判断、推理、计算、监督、控制、治理等功能,也可以在不同的物理系统中实现。普特南和丹尼特是功能主义者,这也是物理主义的一种形式。此外,戴维森主张物理实在是唯一的实在,但不存在严格的心理一物理定律,所以他称自己的观点为异态一元论。而查尔默斯同样主张物理实在在本体论上的唯一性,但认为心理属性不可还原为物理属性,因此他的观点叫做属性二元论

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柏拉图和笛卡尔分别提出了自己的心身二元论,但是他们在“心身关系”问题上的解释,都不能令人满意。后继者们试图给出满意的回答,尝试了许多种破解心身关系问题的方式、方法,提出了许多的“主义”,并且给他们的思想分别“命名”了,如物理主义、身心同一论、功能主义等。这些“主义”都有它们各自的理由,都有各自的适用范围,但是其观念和理论也有局限性,即存在理论和实践上的某种欠缺;无论心身一元论者还是心身二元论者,都是如此。

比如,“物理主义”并不全错,任何心理过程最后的确可以“还原”为物质过程,因为一切“心理”、“信息”都不可能是“虚在”,都必须以某种“意义”和“物质”的形式“实在”着,以作为人类信息系统开始工作的起点。但是,在物质过程还原的“物理链条”的旁边,还有信息过程“还原”的“信息链条”。比如,“杀父之仇,今生必报”的“意向性”,即一个人的决心和意志,驱动着他(她)数十年如一日地奋斗不止,哪怕面临灾难和死亡,从不后退半步。但是,另一个人却说:“认命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与仇人握手言和,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两种不同的情况,在物理学的意义上,是不能区分、无法解释的。物理学并不是万能的,它连常见的一个纯粹的生物遗传现象(遗传物质/遗传信息,DNA)的运行机理,都不能解释。没有“生物信息学”,在“人类基因组计划”之后,人们很难再走出几步。

如果我们说:世界既是物质的,又是信息的;那么,这应当是当真的,而不是忽悠的。维纳批评初期唯物论者错误地认为计算机“分泌思想”“如同肝脏分泌胆汁”。在他们那里,“思想”和“胆汁”一样,都是“实在”。在维纳的视野里,物质、能量、信息,都不是虚在;所以,他给出宇宙构成要素三元论的公式是:

世界 = 物质 + 能量 + 信息。

而有的信息哲学家主张,信息是“水中月”和“镜中花”式的存在,信息只是物质的“反映”,于是他实际上(不是表面上),就哲学本体论的意义给出了一个公式:

世界 = 物质 + 信息 = 实在 + 不实在(虚在) = 物质。

显然,2020年代的这个公式,还没有达到1940年代维纳批评的初期唯物论者的那种水平。我们大概可以给这种学术思想“命名”为:“信息不实在论”或者“信息虚无主义”。

常识和常理告诉我们:专家和学者每天忙碌的论文和著作不是“间接地虚在”,大中小学生每天忙碌的统编教材和各类经典不是“间接地虚在”,一切智能手机爱好者每天忙碌的文字、声音、图片、录像等等也不是“间接的虚在”。在历史上被颠倒了的东西,可以也应当在历史过程中再颠倒过来。我们拒绝信息不实在论和信息虚无主义的学术思想,坚决主张:还世界以二元论的本来面目。

我们认为,在破除居于主流地位的当代西方哲学本体论一元论和心身关系一元论之后,二元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将会建立起来。人类思想界,哲学界与科学界,可以联手在二元论信息主义时代精神、二元论信息哲学和二元论信息科学的基础上,努力在两个问题上实现突破和展开:(1)关于心灵,意识、思维的本质问题;(2)心灵与人脑、身体和外部世界的关系问题。下面,我们试着就这两个问题,说说自己的看法。

六、关于破解“心身关系”问题的二元论信息哲学与信息科学的途径

我们认为,在很大的程度上,宗教、哲学与科学,都在研究自然界、社会与人类思维,但是使用的方法不同,因而各自的结论相去甚远。宗教的方法是猜想、信仰。哲学的方法是逻辑和语言分析。科学的方法是实验和证实。信仰是人类的精神动力和精神支柱,是人们的精神支柱和精神家园。哲学中也有猜想,其预设前提就是一种信仰。科学当中,也讲语言的逻辑,但是更要求实证。这样,在“心身关系”问题上,可以开展各类宗教、哲学与科学的讨论。本文的讨论不涉及宗教,仅仅从建立在二元论基础上的信息哲学和信息科学的角度展开。为了陈述简洁,如无特别说明,以下的“信息主义”、“信息哲学”和“信息科学”称谓,都是“二元论”的。

首先,我们主张,给创新者以一个包容、宽松的学术氛围,防范“先知悲剧”的不幸。因为,彻底颠覆传统、从无到有的创造,越是伟大,可能除了它的成就之外,其中观念与理论的短板可能越多。柏拉图的晚年就曾经怀疑自己的理念论,这成为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推倒理念论的原动力之一:连你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可见理念论靠不住。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首次提出,能量只能取基本单位的整数倍,即量子化的概念。在此之前,人们普遍认为,在时间和空间中运动着的物质和能量都是“连续”的,相信“自然界无跳跃”。所以,量子概念理所当然地遭到许多物理学家的反对。这时,普朗克自己也动摇了,他后悔当初的大胆,甚至放弃了量子论;他继续用能量的连续变化来解释辐射的问题。语言学家索绪尔在世时发表的文章,都是与语言学主流思想一致的,而他自己在课堂上的讲述,却是“离经叛道”的,但他从来没有发表,也没有准备发表。在他过世之后,他的几位学生整理听课笔记和索绪尔的若干手稿,发表了他的语言学著作。但是学术界起初不愿意相信这本书;经过几十年的专家考证后,证明是索绪尔本人的思想,而且是合理的,然后才被广泛接受。伟大的创新很难,决定发表也难,有的作者甚至遭到制裁和杀戮;传统的旧的习惯势力是很可怕的。在科学史、哲学史、思想史上,“先知悲剧”的现象并不是罕见。苏格拉底就是个典型案例。柏拉图的“洞穴喻”比喻苏格拉底看到洞穴外面阳光下的事物,回去告诉那些洞穴中的囚犯以真相,反而被“囚犯们”和“民主制度”判处死刑。

其次,我们认为,在原则上,柏拉图与笛卡尔提出的心身关系的理论是合理的。它们之所以遭到质疑和排斥,原因很多,其主要因素是:未能恰当地解释“心灵”的本质,它如何与“身体”相处,以及如何相互作用。

如果我们从“信息哲学”的视角看,基于“物质-信息二重性”的观念和理论,心理过程可以还原为物理过程及其相应的信息过程。在物理世界中,许多属性或功能可以在不同的物理系统上实现。在信息世界中,教授或者批评、甚至推倒某种理论,也可以有多种实现方式。这样,物质主义(materialism)与信息主义(Informatism)就可以合作解释世界上的一切自然、社会和思维现象,当然包含“心身关系”。

笛卡尔定义了两个“实体”或者“实在”,是正确的。认为心灵是“可思之物”,没有延展,身体是延展之物,不能思维。从本质和功能上说,是正确的。计算机硬件有延展,它本身不能思维;能够思维的是计算机操作系统和各类应用软件。但是,笛卡尔定义“实体”是“一个除了自身存在之外什么也不需要的存在之物”,他有合适的理由,也有缺点。如果坚称两个“实体”绝对独立、互不需要,造成解释心身关系的麻烦,导致笛卡尔的“松果腺”,成为质疑者的“口实”。我们认为,笛卡尔定义,在“延展之物”与“可思之物”各自的逻辑链条分离而且封闭的意义上,是正确的,两者各自内部的运行的确不需要对方的介入。但是,在“延展之物”与“可思之物”两者的关系上,该定义是错的;因为,可思之物需要物质“载体”,延展之物需要“思维”以发挥作用。换言之,任何信息系统都需要“物质”作为“载体”,还需要“物质能”作为“载能”。“可思之物”以“神经系统”为“载体”,以大脑的“生物能”为“载能”。于是,“心”和“身”,在心灵和神经的“关系”上,像一枚“硬币”那样,“一体两面”;它们是同一个东西的两个不同的侧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换言之,心和身的关系是“辩证的统一”。这样一来,关于心身问题讨论的各种“主义”,几乎都有各自的合理性。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寻找解决心身问题的一般途径”。

“理论信息学”认为,宇宙万物都具有“物质-信息二重性”,其存在的方式和状态,运行的动力和机理,都是“二重性”的。物质的原则和信息的原则,物质的因果链条和信息的因果链条,各自封闭;两者并行不悖。机械、电子、生物、人脑,如维纳控制论所说,工作的原理都是一样的。这样,我们的“身体”,既可以由“心灵”指挥,同时又受生物、化学和物理学的“力量”所推动。于是,没有必要像笛卡尔那样,设置一个“松果腺”来存放两类不同的“实体”;否则,人家要进一步地追问:在松果腺内部,两者如何相处、如何作用呢?

请注意:“心”的推动,是信息科学的“智能”;身体的推动,是自然科学的“能量”。于是,我们必须有“宇宙构成要素四元论”,即“物质、能量;信息、智能”,必须将维纳的三元论向前推进。因为,物理学的能量,无法解释:人类为什么创造语言文字?我们给“自然之物”和“人造之物”“命名”之后,研究它们之间的历史的、现实的、语言的、逻辑的联系,以“概念”为“节点”,以“逻辑”为“纽带”,构造出各种各样的“知识之网”,于是有了欧几里得的几何,毕达哥拉斯的代数,牛顿的物理学,拉瓦锡的化学,拉马克的生物学,等等。这些,统统在自然界没有对应的“物质实体”。一元论的信息哲学家,只能“用肉眼”看到自然物质的存在方式和状态,不能“用心灵”到社会之物(文化)的存在方式和状态;关于“物质和信息双重存在和双重演化理论”的解释力,仅仅局限于自然世界的无机物;至于有机物(DNA)、生命之物(动物语言),心身系统(记录、传承、创造文化)的存在方式、状态、结构、机理等等的解释,它根本无能为力。

李宗荣认为,笛卡尔心身二元论的“改进”,只需要增加两组概念:(1)宇宙万物的“物质-信息二重性”和“宇宙构成要素四元论”;(2)信息以物质为“载体”,信息能(人类的、生物的、机器的、无机物的复制、生成能力)以物质能(物理、化学、生物能)为“载能”。这样,不需要“松果腺”,足以应对相关的质疑与批评;“可思之物”与“延展之物”各得其所、各领风骚。

如果我们戏称,上面陈述了柏拉图和笛卡尔之后的又一个“心身二元论”,那么运用这个理论,能够令人满意地解释心身问题吗?请看如下的四个案例。

1)幼儿用“手指头”计数并运算“2+3=5”。他左手伸出2个指头,右手伸出3个指头,然后合在一起,点数,得到结果,指头显示5

2)用珠算计算“7+8=15”。在算盘左边拨算珠“7”,在右边拨算珠“8”,然后在“7”上“加8”,口诀“821”,于是得到结果,算珠显示“15”。

3)运用计算机求解一元二次方程“x2-4x+4=0”的根。根据求根公式x= [-b±√(b^2-4ac)]/2a,(a=1,b=-4,c=4),编制计算机程序,得到结果x=2。验算:22-4×2+4=0。然后,打印:问题,程序,结果,验算。

(4)考生填报高考升学的志愿。他的分数可以上任何一所国内的大学;他憧憬空天事业,喜欢自动化;于是决定:填报第一志愿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学院的“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工程”专业。

综上,无论是个人思维,还是人-机联合,都由系统的“硬件”(延展之物)与“软件”(可思之物)相互分工,完美配合。“信息”,以个人的肢体、神经,计算机的硬件设备的物质为“载体”;“智能”以人类肌肉的、神经的、计算机的能量为“载能”,实现信息处理的“IPO”过程。

下面讨论信息科学如何破解心身问题。

有的信息哲学家说,哲学 = 科学;于是,就有信息哲学 = 信息科学;所以,大谈“信息科学与信息哲学的本质与统一”。我们认为,如果说“哲学无定论”,那么科学是有“定论”的。比如,亚里士多德的“哲学物理学”说,两斤重的铁球从高处落地,比一斤中的铁球快一倍。但是,在“科学物理学”的“斜塔实验”中,大小铁球同时落地。在一个真空管里,人们看到“鸡毛”和“铁球”同时下落。100个哲学家可以写出100本不同的《哲学史》,但是100个科学家写出的《科学史》却大同小异。而且,如果出版了一本好的《科学史》,其他科学家不必再写了。欧几里得几何学,有一本就够了。问题的关键是,科学要求符合客观实际,理论自恰。在一元论的本体论基础上,发展出“物质和信息双重存在和双重进化理论”,它的“一元论”不符合实际,“双重论”不自恰。李宗荣认为,信息科学≠信息哲学;上述信息哲学对于“心身问题”的解释,不是信息科学的解释。

与“信息哲学”相比,如果我们从“信息科学”的视角讨论“心身关系”,那么问题要复杂得很多。因为,作为“科学”的讨论,不能仅仅是语言的形式分析和逻辑的推理论证,我们必须设计、解剖具体的心和身的“IPO”(即Input-Processing-Output,输入-处理-输出)过程,用实验验证关于“心身关系”的主张。比如,在上述“手指计算”、“算盘计算”、“电脑计算”和“头脑计算”中,“数据”的存储肯定有确切的物理位置,与指头和算珠不同,要说出是哪几条神经存储“7”,“8”和结果“15”。考生的“大学之梦”、“知识存储”、“分析判断”,都在哪些神经元发生?这种研究,尽管十分困难,但是非常重要,十分必要。如果神经科学家找到每一个人的负责表现出“抑郁症”的神经元组,那么直接改变它的物理、化学、生物性质,人们有了“抑郁症”,既不要看心理医生,不要吃药打针,只是去看看“神经外科”门诊,就可以了。那些存放“纳粹主义思想”的神经元组,全部停止“工作”,而给他(她)植入“反纳粹主义思想”,这样一来,整个“国际治理”与“国家治理”,将进入到一个“神经科学”的技术、产品、工程、产业的新时代!

李宗荣在早期的程序设计中,当时由于在存放系统软件之后,整个计算机“内存”可用空间是十分有限的,需要软件设计师仔细地分配。比如,数据地址(初始数据,中间数据,结果数据),程序地址,以及内存可用空间的占用、覆盖等等。这,就相当于直接在计算机的“神经元”的级别上工作。由于计算机硬件工程师,对整个硬件系统一清二楚,当然可以告诉软件工程师,他们可以使用的存储器的地址范围。但是,我们的脑科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什么时候能够达到计算机硬件工程师这样的水准?

显然,只有脑科学与神经科学的专家,才可能知道“7”、“8”和“15”在人脑神经系统中的具体位置。但是,从目前的神经认知科学的发展状态看,大致有“微观”、“介观”、“宏观”三个层次。在大脑整体活动的过程中,人们的“意识”发生在大脑的“前部”,还是“后部”,可能没有搞明白,要落实到某几根神经的位置,恐怕要到猴年马月。而且,鉴于科学研究的伦理学限制,人类不能把神经系统像计算机零件一样,拆开重装,再拆开再重装。神经科学家也不能拿小白鼠和兔子作为“替代物”,因为人脑与动物脑区别太大,而且人脑的语言文字处理系统,动物们根本就没有。所以,指望脑科学与神经科学完全搞个明白,恐怕近几代人都难得有机会看到。

从计算机的硬件过程和软件过程的分工与职责来看,它们各自具有内部封闭的因果逻辑链条。有的心理学家推测:一旦脑科学与神经科学家把人类的每一根神经都搞清楚,那么人类心理过程就一目了然。这位专家不知道“信息是物质载体的含义,而不是物质载体本身”;就像查清人类基因组编码的物质结构,不等于知道了生物基因的工作机理。计算机硬件工程师们,根本不能越俎代庖,替代软件工程师的工作和职责。就像手机的硬件厂家,不可能替代各种用户在不同条件下开发出来的成千上万的APP

李宗荣知道史忠植教授1964年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计算机专业,熟悉计算机硬件和软件的分工与协作,便在 “人工智能交流群2”里,发送一个微信帖子,包含了如下的认识和建议(2023-06-24@史忠植):

因为动物脑和人脑差别太大,“脑科学”与“神经科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几乎才刚开始起步。我们的父母,不懂得脑科学,自动地生产了我们的大脑和神经。毛泽东根本不懂这些,与蒋介石的“心理战”中,接连获胜。那些伟大的哲学家、科学家也是外行,但是使用大脑创造奇迹。我认为,在继续进行大脑硬件研究的同时,更应当着力大脑软件的研究,讨论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人类知识创造和积累的过程、机理与治理。如果我们在信息科学、信息哲学、智能科学、智能哲学等方面,争取走在世界的前面,那么世界势力的地图就要改变,物理学“求力”的辉煌,就要让位于信息学(含智能学)“求理”的辉煌。

七、结束斯大林哲学,回到马克思哲学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中国第一个高高举起马克思主义旗帜的人是李大钊。在陈独秀创办的《新青年》,“马克思研究号”第6卷第5号(1919年5月)上,发表李大钊《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李大钊认为,支持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是他的“唯物史观”(或称“历史唯物主义”)。在李大钊的论文中,既没有“辩证唯物主义”的影子,也没有“马克思哲学 = 辩证唯物主义 + 历史唯物主义”的“两分法”。

李大钊说:“唯物史观,也不是由马氏创的。自孔道西(Condorect)依着器械论的典型,想把历史作成一科学,而期发见出一普遍的力,把那变幻无极的历史现象,一以贯之,以经开了唯物史观的端绪。…至于马氏用他特有的理论,把从前历史的唯物论者不能解释的地方,与以创见的说明,遂以造成马氏特有的唯物史观,而于从前的唯物史观有伟大的功绩。”今当更进而述马氏独特的唯物史观。李大钊在引用马克思的《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经济学批评》序文等之后说:“我们可以略窥马克思唯物史观的要领了。现在更把这个要领简单写出,以期易于了解。”“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有二要点:其一是关于人类文化的经验的说明;其二即社会组织进化论。…以上是马克思独特的唯物史观。【7】”

1920117日,上海共产党早期组创办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党刊——《共产党》月刊。凭借丰富的马列主义理论功底和编辑经验,李达成为《共产党》月刊主编。在1921年,中共一大选出的三个中央委员中分担书记、组织和宣传职责,其中由李达负责宣传工作。李达的一本代表性哲学著作是《唯物辩证法大纲》。“唯物辩证法”是一个组合词,核心词是“辩证法”,“唯物的”是限定词。如果不加限定,可以有“非唯物的辩证法”。世界一分为二,物质与精神,或者物质与信息。所以有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黑格尔的“观念辩证法”,一种“信息辩证法”。术语“辩证唯物论”不妥,但是“唯物辩证法”是合理的。

在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第一版) 第八章 “苏联、东欧各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和探索”的第一节第295页称,1938年,斯大林主持编写《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亲自撰写了”该书的第四章第二节“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集中体现了斯大林的哲学思想”【8】。由于斯大林在当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地位和作用,斯大林的哲学思想立即成为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专政国家的“官方哲学”,并且为西方哲学界所接受。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没有一个地方显示,马克思认为他自己的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造出“辩证唯物主义”术语的是德国工人哲学家J.狄慈根。1956年2月,赫鲁晓夫上台后召开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在会议期间作了反斯大林的秘密报告。斯大林哲学思想的典型表达“辩证唯物主义”,在它诞生18年之后,就连同斯大林的政治、经济、文化路线一道,被结束了。戈尔巴乔夫的哲学家是弗罗洛夫【9】,普京的哲学家是杜金。

在中国,1959年7月,翻译出版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1961年11月,艾思奇受党中央书记处委托,主编出版了《辩证唯物主义 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普通高校和党校、干校的哲学教材。我们认为,在苏联仅存18年的斯大林“辩证唯物主义”,在中国哲学界中,已经被一以贯之地追随和坚持60年多年了;这是不必要的、错误的、有害的!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研究所所长欧阳康教授,在一个公开发表的“视频报告”中直接地说,马克思的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李宗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的博士,专门编辑了一本文集,包含国内10多位专家的论文和著作,共同指出:“马克思哲学”不是“辩证唯物主义”。在2009年,李宗荣与田爱景合作,发表论文《辩证唯物主义不是马克思哲学——试论社会信息科学的哲学基础》。

李宗荣认为,把英语词“Materialism”翻译成“唯物主义”,本身就是不恰当的。因为有一个成对出现的英文词“Immaterial”,在柏拉图“理念论”的二元论表述中:“Material Being”和“Immaterial Being”;应当翻译为“物质的存在”和“非物质的存在”。人家明明是属于“二元论”家族,却因为错误翻译进入了“一元论”家族。所以,“Materialism”应当译为“物质主义”,它与“非物质主义”(Immaterialism)相对偶。由于我们定义“信息是非物质的存在”,那么“非物质主义”,就不与“唯心主义”对偶,而是“信息主义”的“同义词”。柏拉图二元论就是将世界一分为二:物质+信息;“物质主义”与“信息主义”并存。因为,我们主张的“信息主义”,首先是承认“物质主义”的。所以,在下面的叙述中,我们改称为“物质主义”。

显然,柏拉图不是“一元论者”,而是“二元论者”,他主张“物质和非物质”的“两种存在”(Material & Immaterial Being),却硬要说柏拉图是“唯心主义者”,其理由是,柏拉图认为:永恒存在的“理念”比变动不居的“物质”更加实在,更有价值。在1921-2021间的100年内,中国共产党不变的“理念”、“初心”和追求,是党领导全国人民艰苦奋斗的动力的源泉。难道不是比中国土地上的物质存在,更加实在,更有价值吗?首先,把柏拉图定义成“唯心主义”,然后说:“从古到今,整个哲学史就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斗争的历史。…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按实质来说,是两个斗争着的党派。它们的斗争归根到底表现着相互敌对的阶级的意向和思想体系。”(P10)【10】这显然是“斯大林哲学”的学术武断与专横。李宗荣认为,“学术”≠“政治”。一个学者的“学术立场”≠他的“政治立场”。当代西方哲学家绝大多数是“物质主义者”,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说,无产阶级已经在全球哲学界获得胜利。可惜,在“信息哲学”的研究中,有的专家站在“物质主义”的立场,批评“物理主义”。他们不知道:“物理主义,在该术语最广泛的意义上,是应用于心灵本质问题的物质主义”(Physicalism, in the widest sense of the term, materialism applied to the question of the nature of mind. p.617.)【11】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就是这个意思。研究者看到政治立场的重要性,忘记了学术立场的正确性。李宗荣认为,做学问,是追求真理、服从真理;有时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甚至一个人)手中。搞政治,则必须有“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

习近平明确地指出,历史表明,社会大变革的时代,一定是哲学社会科学大发展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我们不能辜负了这个时代。一切有理想、有抱负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都应该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积极为党和人民述学立论、建言献策,担负起历史赋予的光荣使命【12】。我们认为,只有首先明白了“马克思哲学”是什么,才能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然后理解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与“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更好地实现马克思主义的“本土化”,指导和促进14亿人的中国梦的实现。

八、李宗荣团队两个十年研究成果的概括

概括地说,李宗荣及其团队的研究成果所涉及的主要领域,如下图1所示。其中,第一个十年(2002-2012)主要涉及信息科学的基础建设,包括三个层次:(1)领域信息学(自然、社会、人文信息学)、(2)基础信息学(通信、控制、计算、机器人)、(3)理论信息学。第二个十年(2012-2022),主要涉及理论信息学的完善及升华,主要包含三个层次:(4)信息科学(体系结构),(5)信息哲学(价值、认识、本体论),(6)心灵哲学(心身问题)。这样,理论信息学既是第一个十年研究的成果,又是第二个十年研究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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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李宗荣研究团队所涉及的研究领域及其逻辑联系

 

致  谢

能够有机会如此深入细致地归纳和整理上述研究成果,我们真诚地感谢IS4SI创始主席欧阳康、W.霍夫基什内尔,P.马里胡安和2023北京峰会的会议主席钟义信、史忠植,感谢会议的主办者和全体组织者。同时,我们感谢武汉市华光信息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院务委员会的全体同事,以及关心华光网和华光群的朋友们。

参考文献

1 Gary E. Kessler. Voices of Wisdom: A Multicultural Philosophy Reader, Ninth Edition. CENGAGE Learning: New York, US, 2020; pp.436-442.

【2】邬焜.信息哲学给哲学带来根本性革命了吗. 中国科学报,2019年02月13日.

3】朱志方,欧阳谦,张旭. 结语 当代西方哲学的发展趋势. 见:编写组. 当代西方哲学思潮评析.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0,第385-399.

4】肖峰. 信息主义:从社会观都世界观.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9-13.

5】维纳. 控制论------或关于在动物和机器中控制和通讯的科学. 郝季仁译. 北京:科学出版社,1995年;第133.

6】马丁·摩根史特恩,罗伯特·齐默尔. 哲学史思路------穿越两千年的欧洲思想史. 唐陈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136-152.

7】李大钊. 我的马克思主义观. 见:陈独秀. 新青年,“马克思研究号”,第6卷第5号,1919年5月。

8】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编写组. 马克思主义哲学史.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95.

9】徐凤林. 俄罗斯哲学的历史、现状与未来------俄罗斯哲学家弗洛诺夫访华一席谈.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2期,第124.

10】苏联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编译室译,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校. 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年;第10.

11Robert Audi, etc. The Cambridge Dictionary of Philosoph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First published 1995; Reprinted 1996 in the US; P.617.

12】习近平. 中国特色哲学社科科学应体现“六性”. 新华网,2016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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